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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兵哥哥哥陪我一段 這已是三十五年前的童年往事了。 那年,我剛升上小學二年級,家住花園洋房,有傭人照料,我們三姊妹就像芭比娃娃,享盡一切的呵護與榮華。但,一夕之間,只聽得懂:「我們破產了,要趕快搬家。」就這樣,我們「逃」到了士林官邸附近,一家五口擠在不到十坪的小公寓,就此棲身了十年。 堅強的母親,由「少奶奶」搖身一變為「家庭縫紉師」,她堅持不讓我和姊姊自明星小學轉學,即使車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。從此,開始我的通學生涯。 那時,只有一路公車可到學校,班次少,乘客多,我常被擠到門外,在車下淒厲地叫著:「姊!姊!」車掌小姐只好再度開門,把我「抓」到她的小圓板凳上,才止住了我的啜泣。 但姊姊上全天班,而我中午就放學,回程下了公車後約十分鐘的路程,心裡可真煎熬。瘦小的身軀,掛著碩大的書包,提著各種美勞用品,加上水壺、外套,一身的疲憊又滿腹的辛酸,加上年幼的恐懼,往往一路哭著回家。 有一天,下著傾盆大雨,我淋著雨踽踽於途中,後面由遠而近的腳步聲,令我寒毛直豎,然後,一把大黑傘遮住頭頂,我幾乎屏住呼吸,卻聞雄渾但又溫柔的嗓音傳來:「不要怕!我是穿便衣的阿兵哥,我送妳回家。」 偷瞄一下身旁的他,高大英挺,滿臉笑意,不像是壞人吧!一路上,他自我介紹,偶爾問問我,但我只是眠著嘴,一個字也不敢說,就這樣到了巷口,「謝謝」、「再見」全說在心裡,頭也不回地直奔家門。 從那天起,每天下了公車,我就用眼角餘光搜尋「阿兵哥」哥哥的身影,並專注地聽那熟悉的腳步聲,直到他和我齊步,並幫我拿手上的雜物。他總是說著軍中生活點點滴滴,還有他的家人、他的女友,而我只是點頭、搖頭。 他休假的前一天,一定會先通知我,並叮嚀我:「要自己照顧自己哦!」令我重溫兒時備受呵護感覺! 我們的「友誼」持續了近一年,有一天,他告訴我:「明天我就要退伍了,以後要勇敢些,還要用功證書哦!」記得當時我仍堅不開口,只是拚命地掉淚,覺得自己再次被遺忘了。 一回到家,媽媽被我嚎啕大哭的模樣嚇壞了,問明原委後,拖著我去巷口買一籃橘子,在士林中正路上一路找著這位我口中的「阿兵哥」哥哥。 最後,在官邸附近發現他巡邏的身影,媽媽直對著他鞠躬說「謝謝」,而我仍拚命掉淚,即使心中有千百句的「謝謝」卻仍開不了口。 三十五年了,我常回到官邸附近,甚至從中正路頭走到昔日的巷口,試圖回憶那一年的點點滴滴,或他的一顰一笑,但我卻勾勒不出他的輪廓。 「阿兵哥」哥哥,我甚至不記得你姓名了,但找永遠感激你,在我人生中最無助時,你的溫馨陪行,使我感到自己仍是受人寵愛的「芭比娃娃」。謝謝你,並請接受我由衷的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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